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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董夏青青来时车上，司炉工老吕在前座说个没完。听那意思，为给我找个干净的地方洗澡，他动了舍不得用的资源。全连队除了他，更没人请得动农林局万副局长亲自开车来接。跟万副局长摸黑爬上农林局招待所三层，老吕接过万副局长递出的钥匙开了间房。顶灯打不亮，老吕照门口墙上的开关啪啪拍了一遍，像胜利的击掌。老吕说他陪局长在楼下抽烟，有事喊一声就行。水温不高。对着花洒闭上眼睛，不去看隆起的肚子。我多食、浮肿的样子，大概只有这里的男人看不出端倪。本打算昨天下午到连队，吃了晚饭就跟伍振摊开说，可开饭前他被老吕喊去水电站，凌晨才回，早上又上了哨楼。起泡的头发刚在水流里有了一点涩感，水全冷了。看水箱上的显示牌，指针已滑出红色部分。吕班长，吕班长……我对着排风扇口喊了几声，走廊灯亮了又灭了，整栋楼毫无响动。刚套上衣服，老吕的口哨传进来，接着嘭嘭地擂响了门。才打开一条门缝，他整个人就梭进了屋子，喷出酸苦的酒气。洗好了？好了。我说。走，吃饭，万局长在等你哩。老吕说着，脸变得明亮。我们都饿坏啦。太晚了，不吃了。我穿上鞋，拎起背包。不行。老吕拦住我。我们等你半天啦！老吕说。伍振没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吗？和万副局长一样，最铁的。弟妹，哥的面子不给吗？太累了，改天我请你吃。我说。你不吃，那陪万局长喝一杯，好不好？就一杯。他恳求。我瞪着他，指了指干发帽。这样怎么去？我说。他马上装得很委屈。说伍振跟我讲你连着几天坐车累了，想洗个澡，连队等到周五才烧水，我才给万局长打电话。人家饭都没吃，开车就来了……他站过来，声音低哑地一再恳求。行吗？妹妹，哥第一回跟你开口，别让哥难受，给哥个面子吧，给个面子……他说的所谓饭店，是间搭在河边上的铁皮棚屋，锈蚀的铁板和绿油漆，被一盏搪瓷灯照着。迈过踩断的木槛往里走，一间土屋，梁顶低矮还歪着。大圆桌上堆满菜盘。桌边窗台上摆着白酒。桌前坐着万副局长和两个人，肉山似地堆在椅子上。眼光在我身上来回戏耍。三人手里的香烟，熏得满屋是烟。老吕把窗台上的酒拿到桌上，边拆边说喝不完您们就带走嘛，不用给我省这点钱。又掏出兜里的烟一支一支摆到桌旁每个人脸前的盘子里。坐。万副局长拿烟的手指了指我脚边的凳子。看看，就等你了。老吕拍了下巴掌，兴冲冲地坐下了。万局长，敬您一杯我就走了，还有点事。我说。那不行。万副局长手指朝身边两位动了动说，坐下。真不行，不好意思啊。说完我给自己倒了一杯，喝完扔下杯子就往外走。老吕追上来，在过道揪住我的背包带。不能就这么走了！别拉！我甩开他。我不带路，你回不去！他哼哼地抱着膀子赶上来。不用你带。说着，我小跑出饭店，爬上了路边的坡道。平原起了夜风，太阳穴像被凉气敲开了。我停在一片漆黑的地方，弯下身子，抖开干发帽重新包了一遍。来时只有这样一条土路通向连队，没有岔道。我双手护住肚子往前走了。前年头一次到连队过年。老吕的老婆带我来过一个类似的饭局，一桌不认识的人，配着记不住的头衔。我俩假花似的插在凳子上。老吕的老婆在饭桌上拽掉头绳，披头散发地踩着凳子喝，走时脸都青了。我们有一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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